大黑山岛：何必去寻仙

走过几乎是世界上最长的海蚀栈道，脚下惊涛拍案的海浪敲击着悬崖峭壁，人像走在浪尖上，有时候我会突然恍惚，觉得眼前的壮阔场景好像是在欧洲西部的大西洋岸边，爱尔兰的莫赫悬崖或者葡萄牙的罗卡角。住在这样的仙境里，又何必去寻仙呢？

神话奇书《山海经》中记载，海上有三座仙山，分别是蓬莱、瀛洲、方丈，山上群仙隐居，盛产长生不老之药。秦皇对此深信不疑，他遍寻海陆岛屿，四处巡游探访，最终将仙人隐居处认定为山东半岛北方，今天的蓬莱长岛一带。据说老登州（今蓬莱）府衙内有一块秦朝石刻，出自前朝丞相李斯之手，内容是秦始皇为求长生不老药，东巡到成山（今威海）、芝罘（今烟台），见海中云雾飘渺，波浪翻滚，海水色彩多变，奇异的山石若隐若现，遂取名蓬莱，又将蓬莱对岸的仙山以“长岛”命名，意寓“长生之岛”。

在已经过去的许多个世纪的日子里，长岛并未声名远播，它的认知度仅限于东部沿海到中原地带，算不上广袤的一块海陆之间。这组以32块陆地组成的列岛，归属烟台市蓬莱区。列岛形状狭窄，无论从海面还是地图上看，都是一块瘦长的土地，这是长岛名字来源的第二种说法。

传说只是传说。长山列岛这个正式的名字起始于1940年代，在此之前，它被称为庙岛群岛。而实际意义上的“庙岛”，是32座群岛之一，因为岛上建有北方最早、规模最大的妈祖庙—显应宫，这才有了长岛的旧称。除了庙岛和南北长山乡（通常意义上的长岛）外，列岛最北端的南北城隍乡、淳朴又生活气息浓郁的大小钦岛乡和砣矶岛，以及神秘状况的大黑山乡，都为长岛的旅行和旅居提供了丰富而不同的独特样本。

我在蓬莱的码头登上“新绎寻仙16号”游轮，它将载着我沿秦皇求寿的路线破浪前行入仙境。平稳如同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汽车，“寻仙16”在黄渤海交界地带喷射出激烈的白色浪花，翻搅出的小鱼小虾引来了万千海鸥，追赶着航船欢叫舞蹈。

“寻仙16”既是一艘公共交通船，又是一艘旅游观光船，它中途停靠庙岛，等候游客登岛游玩—慢悠悠地闲逛在显应宫的钟鼓亭和硬山式宫殿之间，看看打捞上来的旧时铁锚和不朽的船木—又再返回船舱，之后到达终点，长岛最西端的大黑山岛。那是我要去的地方。

大黑山岛有几个说出来响当当的名片：形成于史前时期的龙爪山国家地质公园、中国第二大蛇岛、距今6500年的新石器时期村落北庄遗址，以及中国猛禽环志放飞第一岛等等。从码头开始，乘车环游大黑山岛，在令人感动的古朴村落和令人震撼的天然生态之间转换视角和心境。坚固的百年海草房早已长满了多肉植物，好像随着岁月在延续生命，即使有的砖墙已经陈旧破败，海草制造的屋顶却仍旧不朽。渔船匆匆忙忙出港进港，鱼虾蟹蚌不断被打捞上岸，人们不是在撒网就是在晒网，在重复的劳作里收获幸福。长着曼陀罗的草地和生活着飞鸟的树林连在一起，又将绿色延续到大黑山上，除了山尖那一片黑褐色的裸露岩体，那里是超过万条蝮蛇的领地。

而我在这中国第二大蛇岛上却没有见到过一条蝮蛇，按照当地人的说法：他们和蛇签了《互不侵犯条约》。这当然是个玩笑，但只要人类自我约束，大自然也会自动遵守这样的约定。在大黑山岛，除了特别需要的申请，登大黑山是不被允许的，以此给自然留一片不被打扰的“圣地”。而蛇们也轻易不会前往村庄和景区，它们也没那么爱和人类打交道。目前的大黑山岛，最重要的景区就是龙爪山国家地质公园了，从土岛村沿坡路向上，不用走多远，就是视野开阔的龙爪山公园入口，远方的群岛摆出船舶列队的样子，而真正的船却星星点点地漂浮在海面上，好像一幅自然风光画上的花朵。将我拉回现实的，是土岛村鱼家乐的晚餐。清蒸螃蟹和海胆、辣炒蛤蜊和章鱼、原汁生蚝和海螺、葱烧鲜鱼和大虾，再加上烟台特有的巴掌大的鲅鱼饺子，满满摆了一桌，欧洲可没有这样的好吃的。

编辑 YAO 撰文、摄影 喻添旧 设计 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