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爱的远方

里维埃拉：无尽的仲夏爱梦

—“大家都在这里做什么？” —“不做什么。等夏天结束。”这是《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Call Me By Your Name）里最平铺的一段对白，未曾料想，这也是一场汹涌情绪的开端。毋庸置疑，里维埃拉充满了生命最原始的冲动和最自然的美。这片地中海沿线的高卢里古斯海岸常年日照时间充足，鲜有雨雪，岸边嵯峨壮丽，海上风光旖旎，永远都有人来拥抱无尽的仲夏爱梦。

在遇见Oliver之前，Elio或许会像任何一个来里维埃拉度假的人一样，饱饮清甜果汁，偶尔欢歌摇摆。但现在，这个无意间闯入父亲潜心研学的“伦巴第古堡”的美国年轻人，让这颗徘徊而敏感的心患得患失。他开始记录关于他的蛛丝马迹 —“午后一两点的嘈杂蝉鸣…… 把全世界隔绝在外的阳台。那年夏天我听鸟唱歌，闻植物的气味，感觉雾气在阳光普照的温暖日子里从脚下升起，我敏锐的感官总是不由自主地全涌向他。”

Elio和Oliver的爱，就像里维埃拉的历史气质一般，饱满而迷离。但遗憾的是，影片里那座记录下Elio17岁回忆的17世纪老宅“阿尔伯戈尼别墅（Villa Albergoni）”在现实生活中已经不再对“朝圣者”开放。幸好，还有莫斯卡扎诺（Moscazzano）的自行车之旅能复刻约会的场景，从阿尔伯戈尼别墅经蒙托丁（Montodine）到坎帕尼奥拉克雷马斯卡（Campagnola Cremasca）大约20分钟，目的地就是二人之间的回忆小镇：克雷马（Crema） —Elio和Oliver停车歇脚喝咖啡聊天的广场就是克雷马大教堂。之后从克雷马小镇搭早班车去往马尔切西内（Malcesine）的锡尔苗内半岛（Sirmione），登上巴尔多山，俯瞰三面环绕的加尔达湖荡漾水色，远眺古堡伫立，也难免会思绪万千，将爱藏在心底，默默等待回应；亦或并肩爬上塞利尔瀑布（Cascate Del Serio），傍晚在广场长方立柱厅（Padre Reginaldo Giuliani）前互诉衷肠，午夜在阿内罗旅馆（Hotel Agnello）的温柔月色中厮磨，这般朝朝暮暮的欢愉纯粹而透彻，让人忘记了离别将近的苦与涩。André Aciman 笔下的意大利里维埃拉浓烈又隐忍，在那里，灼热的邀请只够一个燃烧夏天，当他悄然离开，剩下的便是无止境的追忆流年。

都柏林：在艺术梦境里相爱

在都柏林散步的感觉很特别，即便爱尔兰一贯湿冷，但空气里氤氲着艺术的热情和浪漫，让不小心迷路的人都变成游吟歌者。于是，当自诩文艺青年的你沿着著名的Grafton Street放空散步的时候，脑海里会否不自觉地响起一首名为《Falling Slowly》的歌—或许这些特殊的感觉也牵动过小众音乐电影《曾经》（Once）里男女主角的心。

《Once》里的主人公甚至都没有名字，只有“GUY”和“GIRL”两个随性符号。那个自弹自唱的流浪歌手男主角，就是在商业街广场上周而复始着他的音乐梦。Grafton Street是整个都柏林街头艺人最集中的地方，哪怕还没有完全醒来的周末白天，只要经过，就有形形色色的年轻人歌唱。没走多久就是都柏林的文艺生活核心区Temple Bar，有趣的事，这并非一家酒吧的名字，而是一大片艺术区：神秘画廊、白天酒馆、跳蚤市场……宛如一个个白日梦的场景还原。

或许，你能想象GUY和GIRL穿过这片五光十色的艺术梦境，背着乐器手捧鲜花向另一片巨大的绿林走去—市区最大的公园St Stephen’s Green用那条充满魔力的彩色岔路将心有灵犀的伴侣引入另一个美好幻景。铺满了树叶的大道，天鹅鸽子嬉戏游玩的湖面，有谁能想到17世纪以前这里曾是遍布沼泽的公共放牧地？这个具有典型维多利亚时期设计风格的公园在1880年经改建后，既有巴洛克的曲线形态，又有洛可可的装饰要素，与周围古朴的红墙白窗和攀满爬山虎的乔治亚之门相映成趣，浪漫得令人憧憬温馨的邂逅。

这两个喜欢音乐的人儿也不会忘记河口的都柏林港口区（Dublin Docklands），那里是旧城复兴的典范，不仅避开市中心密集的旅游热门，更是U2乐迷的朝圣之地。当都柏林还是工业城市的时候，这里的廉价仓储码头成为U2最早组建和排练场所。即便如今这里变成了高档住宅和精致餐厅的领域，但坐在港口边上，播放《Pride-In the Name of Love》前奏，仿佛瞬间穿越到昔日的都柏林灰暗的天和穿着风衣男子的脸……不远处著名景观设计师玛莎·施瓦茨设计的Grand Canal Square更像是被无限放大的《October》专辑封面，恍如隔世。

爱丁堡：山丘之爱

苏格兰历来是充满戏剧色彩的，无论是哈利波特还是冰与火之歌，当然，还有牵动人心的爱情故事，《一天》（One Day）就是最好的例子。电影的场景就和故事的剧情一样，单纯、统一而执着：机智勤奋的Emma和英俊纨绔的Dexter在大学毕业晚会时怦然心动，虽因迥异的人生选择走向不同的道路，但每年7月15日都会相约畅谈心声。他们几度重要的相聚都在爱丁堡最著名的自然山区“亚瑟王座（Arthur’s Seat）”和“卡尔顿山（Calton Hill）”上发生，似乎也只有那里的疾风劲草或日出日落能见证他们俩变幻莫测的情愫。

荧幕画面的开篇便是Calton Hill和市中心的钟楼，Emma和Dexter在灰蓝色的街道上嬉戏追逐。这条路的尽头是荷里路德宫（Palace of Holyroodhouse），Emma和Dexter一夜缠绵未遂后便是在荷里路德公园（Holyrood Park）的“亚瑟王座”上许下了One Day的誓言。作为爱丁堡群山的主峰，“亚瑟王座”能让人迅速从喧嚣中撤下心防，完全浸染在爱丁堡的辽阔全景之中。起伏不定的山头无限延展着视线，诸多昔日死火山留下的黑色岩石映入眼帘，背后便是生机勃勃的青黄之色，清爽的风吹过，仿佛卷着古老的气息来到面前，而此起彼伏的野草丛中，仿佛能看到Dexter站在顶峰，看着脚下的爱丁堡对Emma说道：“如果我们将来偶然相遇，我们会是朋友。”

如果说日出属于“亚瑟王座”，那么日落便属于另一处珍藏主人公回忆的山峦—爱丁堡城的高点：卡尔顿山。或许远看它只是一座普通小丘，但真要登顶也需要一些光景。当你迎着沧桑的石群慢慢攀登，才发现脚下本没有路，只是蜿蜒曲折的各种足迹铺成的指示道，两边零零星星地开着粉紫粉白的小花—它们是欧石楠，代表孤独而坚韧的爱，像极了Emma身上的气质，历经岁月变迁却不改初心。日暮四合刹那，黄昏洒下余晖，眼前整个福斯湾的海面都被渲染成了一种淡淡的粉紫色，与欧石楠一模一样；海、楼、塔、堡…… 整个爱丁堡都镀了一层细碎的金，唯独天空有着魔法的血色，仿佛某种来自宇宙的古老咒语，让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廿多年的时间在他们身上留下遗憾，甚至命运弄人，带走了Emma的生命，但即便物是人非，唯一不改的还是广阔山丘，宛如Emma的笑颜，治愈人心。当释怀的Dexter带着女儿重游旧地，一句“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看似云淡风轻，却饱含了一生的情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