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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烽谈建筑产业的“未来建造”

摘要: 随着数字化日渐成为当下热门议题,《周末画报》特别邀请到了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院长袁烽教授,来谈一谈建筑产业的数字化革新及建筑师在这个时代所肩负的责任。当下中国以经济增长、地产驱动的建筑业发展已到达一个瓶颈,数字化浪潮的出现,让人们重新思索建筑产业的转型及建筑本身的文化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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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袁烽教授和你的团队最近在忙什么项目呢?

最近我们在建的项目是昆明世博园的入口改造。中国第一届世博园大概是 20 年前在昆明召开的。历时 20 年,很多基础设施都已经陈旧了。目前我们在对入口空间进行改造。


可以跟我们具体聊一聊这个项目么?

从昆明世博园入口到中国馆,是一个一公里长的线性空间,这个空间涵盖了一些不断加建、改造的 20 年来的 “老房子”,我们需要把这个空间做一个整体提升。昆明的特点是日照充足、四季如春,所以发展户外空间是非常合适的。于是我们决定为这个空间做一个顶,提供遮阳,之后再对景观进行提升。由于云南给人的明艳感受,我们取意“七彩云南”,用数字化工具设计了一个暖色艳丽的双曲面屋顶,绵延起伏近一公里。设计采用钢木混合结构,大量运用了 3D 改性塑料打印的预制面板。 面板只需现场安装,整个施工半年多的时间,比传统建造方式缩减了一半时间。


你认为这个项目的挑战在何处?

由于这是一个改造项目,所以需要量体裁衣,根据现状做了很多调整。 打个比方,好比你本来想置入一个支撑结构,但由于这个地方有旧的建筑体,这就需要调整整个设计形态,比新建建筑难度系数要大。所以 “未来建造” 面对的不一定是全新的形式,而很有可能是在传统和建成环境中的加建与创新。


那么“未来建造”的优势在于何处呢?体现在成本方面呢?

“未来建造” 首先是数字化建造,数字化建造的最大优势于这种技术可以做一些批量化定制且实现差异化设计。预制化和机器人建造缩短了工期,节省了人力。成本这个事儿怎么说呢,现在一些效益不是简单用建筑造价来达成的。资产价值可能来自于其附加价值。好比女士们买名牌包,这个包的成本并不高,但品牌赋予了很高的溢价。“未来建造” 的使命在于通过设计和智能建造,提升空间的价值、结构高效、低碳环保,造价可能会略有上浮,但为项目创造的综合效益会有所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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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当下甲方能很好地理解您的意图么?

比如昆明的业主是云南世博园集团,老总程旭哲是学建筑学出身,他对于建筑的独特鉴赏力大大提升了未来建造项目的落地。在全国各地项目都非常趋同的背景下,我们的甲方也在积极寻求突破。随着国家的发展,人们的认知和诉求也发生了很多变化。在成本合理的情况下,大家重新认识到建筑的文化价值,期待建筑承载独特的精神特质,这可能也是当下的一个趋势。


你最近有在关注什么新的未来建筑议题么?

我们现在处于后疫情时代,且伴随着严峻的气候变化。学术界和设计界近来都在探讨可持续发展以及建筑的伦理性问题,思索什么才是与环境和全球化生存能力更匹配的建筑容量。为实现环保节能,我们需要找到新的创造形式与手段,也就是新的建筑设计生成以及未来建造方式,其核心需要大量借鉴数字化技术和思维工具。比如我们最近研究了很多结构优化技术,以降低材料的使用量。建筑业需要转型,不再生硬地做一些符号化的形式,而是顺应自然和气候,且与时俱进。


我了解到你当时是参加同济和 MIT 的联合课程后,决定投身于数字化设计的研究和实践的,可以给我们具体聊一聊MIT 的课程么?

MIT 的教学比较注重方法论,研究主题宽泛,跨学科性很强,我在访问学者期间选修了很多艺术史、计算性设计、数字化建造的课程。 波士顿 Cambridge 这个城市有两所知名的大学,一所是哈佛,一所是 MIT 。两所学校离得很近,但是特点截然不同。四十年代建筑学院的院长,哈佛邀请了现代主义大师格罗皮乌斯,而 MIT  同期邀请的是阿尔瓦 · 阿尔托。他也是现代主义者,但他会用传统材料砖来表达对于空间场景与光影的不同感受。我觉得这是 MIT 的很重要的态度,即技术与文化的关联。这一点也是我在近年实践中一直没有改变的基本点,那就是我称为的 “非在地的在地性” ( Non-local Locality ),即新技术和在地文化的融合。


我刚好最近看到了永安之心的扶贫项目,这就是所谓的Non-local Locality 吧?

是的,非在地 ( Non-local ) 指的是全球知识体系创造出的新知识,包括建筑几何,建筑性能化、结构优化、环境性能等分析技术和设计思维技术,当然也包括指向未来建造的机器人建造技术。而 Non-local Locality 指的是如何利用这些新的知识工具,既延续场地文脉,又书写与时俱进的设计语言。另外我个人觉得技术不应当被凸显,而应当隐藏在建筑文化存在与社会现实生活之中。


那么你在项目承接上是如何选择的呢?

作为一个学院派的建筑师,我的建筑实践大多根植于我的学术研究方向,富有实验性。我很在意一个项目的输出能否拓宽出未来建筑学的方向,以及有无新知识的输出,这也与我学者身份有关。这个学科需要很多的研究与实践积累才能有所进步,需要下笨功夫,辛苦耕耘。团队未来在这个领域也将持续努力。当我们沉浸在全球化增长中,需要时常思索能否成为生产新知识,而非沉浮于已有的知识理解以及成为被动消费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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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关注到你一直在做的 DigitalFUTURES 平台好像每年的主题都不一样。你觉得数字化的践行对设计者提出了哪些新的诉求呢?

DigitalFUTURES 已经创立 11 年了,这个公益性的学术平台打造了一个知识共同体,打破了国家和学科的边界,且有望继续扩大其影响力。第一年的主题是数字化未来,后续有可视化、物质化、新唯物主义,赛博格未来,今年的主题是 “物质智能”。我觉得设计者需要有很强的学科背景和思考能力,这样当他们接触到新技术的时候,才能产生原有技术文化和新技术文化的碰撞。数字化是一个新的思维和工具方法,是一种延伸。当下,自然物质世界以及人本身已经被赛博化 ( Cybernetic ),数字化创造出了一种新的 “物质世界”,人类开启了一个 “超物” ( Hyper-object ) 时代。 同理,建筑所能承载的内容也区别于传统。设计师所受的教育往往局限于自己所属的时代,因此个人的知识框架决定了认知能力,终身学习以及知识迭代非常重要。一些曾经非常先锋的设计师,在 10 年后或许会显得异常保守。如果年长的设计师不接触新技术,年轻的设计师又很欠缺经验,都会产生一些对抗性和代际差异。当然这也是这个充满激荡与变化的时代的特殊魅力所在。你曾经提到过“后人文主义”这个概念,可以了解下其涵义么。我个人不认可狭义的 “人本主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面对自然是持一种征服态度,且以人的利益为衡量标准。后人文不是反人文,而是再人文的意思。我们应当重新审视人与自然的关系,利用技术赋能,让人与自然达到一种新的平衡。当我们利用数字化工具整合资源,对建造过程进行更精准控制、减少资源消耗的时候,就构建了新的建筑伦理。


那你这种数字化技术是怎样与地域文化相结合呢,比如说应用在某些农村地区?

现在中国的农村存在老龄化和空心化的问题。虽然有诗意的美景,生态的食物,但缺乏完善的产业链和工作机会。我们希望通过数字赋能,也能赋能当地的一些产业。我们不应当用传统思维去评判年轻人的一些喜好选择,比如他们是不是越来越懒,当下非常流行的 “躺平” 理论。而是如何进行双向设计,利用互联网思维去引导和定义新的产业方向,来吸纳年轻人对未来产生信心与兴趣,这是我们这些年长者应当思索的问题。设计师最核心的能力是设计思维能力,这样的能力可以应用到社会的各个层面和领域,包括产业重塑。


你对建筑产业的重塑又是什么看法呢?

建筑产业是一个非常传统的产业。麦肯锡做过一个统计,产业增幅农业倒数第一,建筑业倒数第二,而排在最前面的,例如人工智能都是呈倍率增长。 当人力成本持续增高,建筑业的增长不能再完全倚靠农民工进城这种方式,而应当更加工业化、智能化以及信息化。建筑师与室内设计师、服装设计师不同,因为大家所操控的产业资源是完全不同的,这是一个非常重的产业。未来建筑师要更多地投身到创造性的工作中,而不仅仅满足于在现有产业中做几个项目去拿拿奖。伟大的建筑师不仅应当解决建筑形式本身的问题,而且应当造福整个建筑产业,让其更有持续性,且符合社会伦理的发展需要。“未来建造” 需要大家的共同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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