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荣靖：AI难解之题

今年4月，谷歌前CEO埃里克·施密特(Eric Schmidt)在斯坦福大学一堂课上担任客座嘉宾，深入探讨了人工智能(AI)发展的重要方向。8月中旬，这段课程视频被校方放到YouTube上，随即引起喧然大波，校方最终将其下架。

即便如此，在施密特的言论中，仍有几件事值得深思。

首先，整个人工智能产业正在朝着更加两极分化的格局演进，和人工智能普世化、开源造福应用开发的理想相违背。资本密集型的巨头会斥巨资建立数据中心，软件厂商也会通过开源转向闭源的方式进一步巩固自己领先的地位。施密特说，开源很好，他的职业生涯和谷歌大部分基础也都建立在开源上，但大型语言模型不一样，它太贵了。他投资的Mistral即将更新的第三个版本很可能是闭源的，因为训练成本太贵了，他们需要收入。

其次，目前距离实现AGI(通用人工智能)的目标还很远，钱和能源都不够。OpenAI曾说“星际之门”项目需要1000亿美元，这原本就很困难了，但OpenAI首席执官Sam Altman认为，可能需要3000亿美元。“其实，3000亿美元都不够，大量钱花在水电资源上。”施密特表示，光有钱还不够，如果要建立价值1000亿至3000亿美元的数据中心，电力就会成为超级稀有的资源。他甚至亲赴白宫告诉相关人士，美国需要现在就建立联盟，和加拿大成为最好的朋友，因为加拿大有美国没有的大量水力发电资源，另一个选择是请阿拉伯国家资助，因为他们资金充裕。

除了钱和能源之外，人工智能行业本身也远没发展到成熟阶段。施密特参考过去的历史表示，在电力发展的早期阶段，产业并没有很快形成替代蒸汽机创造的生产力，而是大约过了30年，整个社会结构发生变化，分布式电源改造了车间布局，推动组装系统出现，电力才实现了生产力的飞跃。“这并不是某一个企业能够推动的，而是需要等整个社会的同步进化。”施密特表示。

此刻，许多企业加紧布局人工智能，竞争更加激烈。为了争夺人工智能关键数据平台的领先地位，Snowflake与Databricks两大公司的较量不断升级。它们都成立于21世纪10年代初期。最初，在广阔的数据软件领域各自耕耘自己的细分市场，它们还曾互相介绍生意，Databricks营销团队还使用Snowflake软件执行分析工作。

但近年来，这两家公司相继推出各自的竞品，于是它们之间曾经融洽的关系也随之破裂。相较而言，Snowflake的扩张步伐更快，在2021年完成了史上最大规模的软件公司IPO。Databricks目前也是全球估值最高的科技初创公司之一，外界也十分期待这家公司的IPO。投资者对Databricks的估值为430亿美元，与Snowflake当前425亿美元的市值旗鼓相当。

这两个平台皆具备处理与分析庞大数据集的能力。例如，航空公司能借此洞察哪些顾客最有可能基于票价波动、目的地及天气趋势等因素退票。此类软件的市场需求正在快速增长，并不完全是零和博弈。市场研究公司Enterprise Technology Research的数据显示，许多公司同时采用Databricks与Snowflake服务于不同工作场景。

这两家公司最大的竞争风险可能都来自云服务巨头微软、亚马逊和AlphabetInc.旗下的谷歌。这些巨头已经构成了基础的计算层，现在它们正加紧改进各自的数据产品。如此一来，将能捆绑不同的工具，并有望在价格上压倒那些较小的供应商。

“实际上，我们认为当前的头号竞争对手是谷歌及其BigQuery。”Snowflake首席财务官迈克·斯卡佩利(MikeScarpelli)说。他指的是谷歌的数据平台。他也提到微软是一个新兴威胁。这个产业究竟会如何演变?本期专题《AI数据巨头竞逐先机》有深入报道。

本期封面人物，经济史学家、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教授、《蹒跚前行:1870-2010年全球经济史》作者布拉德福德·德龙(J.BradfordDeLong)对于人工的智能发展也深有感触。在他看来，通用技术(GPT)的进步会带来所有或几乎所有事情的改变，因为它跨越多个产业部门。第一种通用技术是19世纪早期的蒸汽动力技术;第二种是早期的机床，在设计和建造中包含了如何加工材料的大量技术知识。然后在1870年之后迎来了电信、材料科学、有机化学、内燃机、生产组装线、后续的各代机床以及电力，这些技术的爆发形成了美国经济学家罗伯特·戈登所说的“一波技术进步的巨浪”。

人工智能会成为新的“电力”吗?德龙抱持谨慎态度，他认为人工智能技术中最受关注的部分可能并不重要。“你可以问人工智能不同问题，它会给你答案，那真的很令人兴奋。”德龙表示，但大模型对一般问题的回答并不非常有用。“你需要的是有一个与结构化数据库自然语言接口的能力，可以保证结果是可靠的，是从某种结构化方式创建的知识体系中产生的。”

他接着说，人工智能拥有非常大的规模，非常高的维度，非常大的数据集，非常灵活的回归和分类分析体系，这意味着我们将有能力做得更好。

“随着技术的进步，我们将继续获得更多的财富。但技术的每一次飞跃都伴随着大量的破坏，总有相当多的人感到失望，他们觉得自己是这一代经济变革的失败者。”他告诉《周末画报》，“阻碍人类幸福的是分配和利用的问题，即如何公平地在全世界分享我们巨大的财富。因此，除了关注如何提高生产效率，我们更需要关注如何明智地分配和利用资源。我们迫切需要建立社会体系，政府、市场经济、意识形态让我们能够在现有85亿人口的规模上高效合作地组织起来。”

范荣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