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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热咖啡 冷思考

摘要: 热浪和霜冻先后降临,导致巴西咖啡价格创七年来新高,而气候变化又将如何影响优与劣的抉择?

据说,有人打趣提议将“金砖四国”(BRICs) 的头两块“砖”拿走,变成“ICs”? !而且,开这个玩笑的人,居然正是20年前的“抛砖人”—英国经济学家吉姆·奥尼尔(Jim O’Neill) 。


的确,自2001年奥尼尔首倡“金砖四国”概念至今,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国的发展境况各不相同。


中国的崛起有目共睹—2020年,中国14.7万亿美元的GDP是其他三国GDP总和的2.6倍。其中,印度为2.7万亿美元,俄罗斯为1.47万亿美元,而巴西GDP仅有1.43万亿美元,在“金砖四国”中排末位。


米纳斯州为巴西头号咖啡生产大州,图为该州历史文化名城欧鲁普雷图景观


奥尼尔就表示,“2010 ~2020年巴西和俄罗斯的经济表现让人非常失望”,而一大原因是“这两个国家均身陷‘大宗商品诅咒’(Commodity Curse),在寻求自身的可持续发展时过度依赖全球大宗商品周期”。


“大宗商品诅咒”,意思接近更常用的“自然资源诅咒”,大概说一个国家的自然资源丰富本是好事,但过于依赖自然资源则会忽视对其他领域的投资,导致“去工业化”现象,或者国家的财政或经济命运悬于全球大宗商品价格的起伏,出现繁荣和萧条的周期,而对长期增长来说这种周期带来的更多是负面影响。巴西自然资源之丰富自是不在话下,这个面积851万平方公里的南美第一大国,不但铌矿、铁矿石、石油等资源的储量均排名世界前列,而且大豆、糖、肉类、咖啡、烟草及橙汁等农产品也极其丰富。


说起来,巴西出口得最多的15种大宗商品中就有多达11种出口中国,比如说,铁矿石、大豆、肉类、石油、纸浆等。


新冠疫情对巴西的影响不可谓不大—截至今年8月17日,人口2.1亿的巴西确诊病例已突破2040万人,也就是说大约每10人就有1人感染。


受疫情影响,2020年其GDP足足缩水了4.1%,而上一次其GDP跌幅如此之大已是30年前的事了1990年其GDP下滑了4.35%。


如果说2020年巴西经济有何唯一亮点的话,那就是农业了—农业甚至较2019年增长了2%;而农产品出口则增长了4.1%,高达1008亿美元,为其史上第二次突破千亿美元大关(上一次是2018年的1011亿美元)。只是,到目前为止,巴西农业整体上来说虽幸免于疫情的冲击,但其咖啡种植业近一年多以来却是连遭天灾。


热浪霜冻驱动的价格新高


据悉,2020年4 ~11月,巴西南部各州出现了长达8个月的旱灾,涉及范围之广,持续时间之长堪称百年一遇。虽然到12月时,气候短暂恢复了正常,但2021年1月旱灾又重新降临。


近几个月以来,巴西中部及东南部巴拉那河流域的的5个州,包括中西部的南马托格罗索州和戈亚斯州、东南部的米纳斯州和圣保罗州以及南部的巴拉那州均出现旱情。


更糟糕的是,自今年6月28日至7月20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米纳斯州、巴拉那州和圣保罗州局部地区又遭遇了2次霜冻,而且是25年来出现的最严重霜冻。


鉴于旱情和霜冻的双重影响,今年5月Conab(巴西农业部下属的国家商品供应公司)最新预计,2021/22年巴西咖啡收成将为4880万袋(每袋60公斤),较2020/21年创纪录6310万袋下滑约22.7%。


长期以来,巴西咖啡种植业的收成有个2年生长周期—偶数年一般是产量大年,而奇数年一般是产量小年。也就是说,偶数年丰收后,咖啡树需要时间恢复元气,因此接下来的奇数年一般收成会低两成左右。


比如说,2019年是奇数年亦即产量小年,因此这一年4930万袋的产量就已是创纪录的好收成了,但2020年是偶数年亦即产量大年,因此产量就得有6000多万袋才算是丰收。


目前,关于旱灾和霜冻对巴西咖啡产量造成的具体损失,尚未有官方数据发布,最快可能也要到9月才有结果。


不过,排除巴西咖啡收成在奇数年产量减少的正常幅度之后,国际咖啡期货交易商普遍估计灾害对收成造成的损失约为10%,也就是说在300万~500万袋之间,大概有1.8亿~3亿公斤。


作为全球No.1咖啡出口国,巴西2019/20年度出口量高达4103万袋,占了全球的32.2%。可想而知,若巴西咖啡收成受灾害影响,国际市场咖啡期货价格肯定会上涨。


今年7月23日,美国洲际交易所(ICE)阿拉比卡咖啡(KCc1)价格就突破了2美元/磅的关口,为7年来的最高点。这一高价持续几天之后虽有所回落,但截至8月18日,价格尚接近1.79美元/磅,较去年10月略高于1美元/磅的最低点尚高出58%左右。


巴西从事咖啡产业的人多达800多万


国际市场交易的咖啡有两大分类,一是阿拉比卡(Arabica),一是罗布斯塔(Robusta)。一般来说,阿拉比卡的价格是质量较差的罗布斯塔的两倍以上。罗布斯塔咖啡的头号出口国是越南,而巴西出口的咖啡则以阿拉比卡为主。


巴西咖啡的前五大进口国依次为美国、德国、意大利、比利时、日本;另外,土耳其、墨西哥、荷兰、西班牙、俄罗斯也是巴西咖啡主要进口国。


2019/20销售年度,美国和德国自巴西进口的咖啡生豆数量最多,分别高达43.9万吨和39.1万吨,接下来才是意大利(20.3万吨)、比利时(15.8万吨)和日本(10.8万吨),而“第二梯队”的土耳其等五国进口量则分别为五六万吨。


相比之下,中国自巴西进口的咖啡并不多,2019年也就17.7万袋(约1万吨),不过比起2015年的8.4万袋来说已是增长了110%以上。


巴西咖啡价格高涨,普通消费者最关心的问题可能是——咖啡商家是否也会涨价以转嫁生豆成本呢?


说起来,星巴克咖啡倒是喜欢采用巴西阿拉比卡咖啡豆;不过雀巢方面,其NESCAFÉ GOLD金牌即溶咖啡虽采用阿拉比卡咖啡豆,其更大众化的NESCAFÉ CLASSIC经典即溶咖啡用的却是罗布斯塔咖啡豆,而今年第一季度销售飙升17.1%的Nespresso胶囊,则除了少数产品系列纯粹采用阿拉比卡咖啡豆之外,其他大部分产品系列均采用阿拉比卡混合罗布斯塔咖啡豆,或单用罗布斯塔咖啡豆制作。


其实,星巴克和雀巢这般规模的咖啡巨头一般会提前采购并储备好未来所需咖啡豆。其中,星巴克一般会提前12个月甚至18个月做好储备,而且在疫情期间它也持续买入咖啡豆,因此估计2022年上半年之前它都无须担心咖啡豆价格高涨的问题。


星巴克和雀巢当然有足够底气可以暂时不涨价或持观望态度。以星巴克来说,比起占了近半成本的店面和人力支出,咖啡豆成本占比其实很小,因此似乎并无必要提高卡布其诺或拿铁等饮品的价格。


不过,德国奇堡咖啡和日本UCC上岛咖啡则已不得已宣布提价(其中奇堡提价的幅度是50欧分~1欧元/磅),而美国福尔杰咖啡也已表示正在考虑提价当中。


此外,规模较小的烘焙商或咖啡馆可能也不得不斟酌——提价50美分或1美元以转嫁成本,到底会不会吓跑顾客而得不

偿失呢?


如果综观全球咖啡产业价值链,看看生产商、出口行业、加工行业(批发商)以及分销商等环节的话,可能有一个问题还会让不少人感兴趣——


当全球咖啡产业整体规模已自2012年的1734亿美元增长至2021年的4000多亿美元之时,咖啡种植商是否仍像以前那样只能赚到最少的钱?


不妨翻翻历史数据吧—1965~1989年,全球平均年产846万袋咖啡,而咖啡种植者理论上平均每年毛收入为63亿美元;1990 ~2012年,全球平均年产约1.129亿袋咖啡,而咖啡种植者理论上平均每年毛收入为108亿美元,也就是说,只能赚到当年全球咖啡产业整条价值链中约6%的钱。


近几年来,全球咖啡产量已增长至1.6亿袋以上,而占了全球近四成产量的巴西,2019年其咖啡产值其实也不过176亿雷亚尔(约30多亿美元)而已。


以巴西咖啡豆最大的进口国美国为例,美国2019/20年度自巴西进口了约4.4亿公斤咖啡生豆,只花了10亿美元左右的价钱,而4.4亿公斤咖啡豆烘焙后就算减重15%,尚有3.7亿多公斤,若按每12克咖啡粉能冲1杯咖啡计算,则可冲300多亿杯咖啡了,若按平均3美元/杯的价格粗略估计的话,总计约达900亿美元!


因此,若从价值链的角度来看,巴西咖啡农赚到的钱之少实在令人感叹,就算生产再多咖啡豆也无法真正富起来。


热浪和霜冻对巴西咖啡收成的影响至少将持续至2022/23年度


精品咖啡,抑或劣豆驱逐良豆?


巴西既是全球咖啡第一大出口国,也是第二大消费国,2020/21年度国内消费量高达2240万袋,仅次于美国的2698万袋。不过,更优质的阿拉比卡咖啡豆大部分供出口,而巴西国人喝的咖啡反倒有六七成是罗布斯塔咖啡。常泡咖啡馆的朋友可能比较熟悉巴西这些地区出产的咖啡豆—比如来自巴伊亚的波旁山度士(Bourbon Santos),来自圣保罗州东北部的摩奇安娜(Mogiana)等。


巴西本土常见的咖啡品牌则有Pilão、 Damasco、 Café do Ponto、Caboclo、美乐家(Melitta)、火山(Volcanica)等。


实际上,上文提及的前四个品牌已被荷兰咖啡巨头JDE(Jacobs Douwe Egberts BV)收归麾下,2017年JDE收购了拥有这四个品牌的巴西本土加工商,即溶咖啡最大出口商卡西克(Cia Cacique de Café Solúvel)。


也就是说,当巴西人忙于种植咖啡时,跨国巨头向巴西人买豆之余,也惦记着如何开拓巴西这个全球第二大咖啡市场。


JDE之外,星巴克已在巴西开了200多家连锁店,雀巢也已推出了几种迎合巴西人口味的新产品(说起来1938年雀巢成功开发出NESCAFÉ即溶咖啡,最初还是出于1930年代巴西政府邀请它帮忙处理咖啡豆库存的机缘)。


关注巴西国内咖啡市场的商家,或许早已留意到精品咖啡潮流在当地的逐步兴起,尤其是在圣保罗这些咖啡文化根基深厚的大城市。据当地咖啡界从业人士观察,目前精品咖啡在巴西国内消费市场的份额估计已扩大至10%左右。


只是,巴西的咖啡烘焙加工环节却似乎很薄弱,不少小加工厂或被卖掉或关门大吉,有时想找加工商专门烘焙十几公斤咖啡豆甚至得等上半年之久。


至于精品咖啡生意从业者往往热衷探索的烘焙曲线图及冲煮手法等专业知识,巴西人可能反而得向外国先行者们取经了,毕竟直至2003年,精品咖啡在巴西还依然是几乎少有人听闻的新事物。


目前,巴西精品咖啡最著名的两个产地——

一是喜拉多(Cerrado Mineiro),巴西首个获“原产地”认证的咖啡产区,位于米纳斯州西北部,邻近巴西利亚联邦区和戈亚斯州;

另一个则是米纳斯吉拉斯山(Matas de Minas),这里有不少聚焦发展精品咖啡的小庄园(Fazenda),位于米纳斯州和圣保罗州交界地带。实际上,整个南米纳斯地区都是小庄园聚集地,咖啡品种丰富而且质量优越。


喜拉多和米纳斯吉拉斯山之所以能发展精品咖啡生意,主要是因为两地均是高海拔地带,喜拉多海拔900 ~1250米,而米纳斯吉拉斯山海拔1100 ~1200米。



巴西咖啡总种植面积虽多达200多万公顷,但大部分产地海拔其实不高,顶多也就500米左右,因而巴西咖啡长期以来主要以浓郁坚果味、香甜巧克力味及滑润口感闻名。


但是,若想寻求更为复杂微妙,酸质更高的水果风味或者“惊艳”口感,许多咖啡客则会转而寻求哥伦比亚、埃塞俄比亚或肯尼亚的出品,这几个地区的咖啡不少种植于海拔1800米左右的地带。


的确,有发展精品咖啡生意的意识应该是好事吧,因为这意味着巴西人开始在咖啡产业价值链中寻找更厚利的立足点了—要知道,米纳斯州曾赢得卓越杯(Cup Of Excellence)咖啡大赛的精品咖啡(出品自Sebastião Afonso da Silva地区),50公斤装的售价可是高达1800美元,是一般阿拉比卡咖啡豆的十几倍以上。


1989年巴西政府解除对咖啡产业的管制之后,的确涌现出许多着眼海外市场的小庄园,但另一方面巴西政府至今禁止进口国外的生豆,有心把精品咖啡生意做专精的本土商家,也就无法钻研拼配诀窍了,而这就算不是巴西精品咖啡行业的短板,也是一种局限了。


不管种植何种咖啡,都逃避不了气候变化的严峻考验。今年8月初,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最新发布的报告(第六次评估之第一工作组报告)敲响了警钟—2030年全球气温将较前工业时代上升1.5摄氏度,比几年前预测的时间点提前了10年!


如果拉尼娜现象造成的热浪或者霜冻每隔些年头就会回来肆虐巴西,南部巴拉那河流域水流大减,而北部又因滥伐树木导致亚马逊热带丛林蒸汽不再南下,“飞行之河”消失,再无法降雨福佑南部咖啡园……那么未来巴西可能不得不多种些抗灾性能更佳的罗布斯塔,少种些阿拉比卡。只是,这样一来优质咖啡豆越来越少,全球各地的消费者岂不是得“将就”着喝更多次等咖啡了?


撰文— 布浩 编辑— 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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