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地毯“大使”

从艺术到时尚，波斯地毯的象征意义渗透到现代生活的许多方面。 现在，它的身份更是超越装饰品，渗透到了投资领域。拥有百年历史的伊朗企业天织正致力于将这一国粹带给中国消费者。

阿拉伯民间故事集《一千零一夜》中，带有魔法的飞毯或许是中国人对波斯地毯最熟悉的印象。但在欧美国家，波斯地毯不只是存在于神话故事里的道具，更是众多富商名流钟情的室内装饰品。近年来，就连时尚界也刮起了一股波斯地毯元素的风潮。

2013年，爱马仕以盛产地毯的伊朗城市 —大不里士 (Tabriz) 为灵感设计了同名系列，将波斯纹样用在了衣服、饰品之上。2015年，纪梵希秋冬男装系列同样痴迷波斯元素。神秘的印花图案结合了中东异域风情，幻化出不同的时尚格局。2017年，亚历山大· 麦昆还打造了一袭从头到脚仿佛波斯地毯的华服。

波斯地毯究竟拥有什么魅力，让西方名流趋之若鹜？首要原因自然是其悠久的历史、复杂的设计、华丽的色彩和无与伦比的工艺。波斯地毯早已不是一件家居陈设那么简单，它成为了收藏界保值增值的硬通货。

2013年6月，在纽约苏富比拍卖行 (Sotheby's)，一名匿名竞拍者以约3380万美元的价格，拍得一块17世纪的“克拉克镰叶纹”波斯地毯。2010年4月，伦敦佳士得拍卖行也曾拍出一块波斯地毯，成交价为960万美元。

精美的波斯地毯并非全是古董。至今，伊朗各地仍然活跃着众多各具特色的地毯艺术家，持续弘扬着这一国粹。伊朗中部城市伊斯法罕（Isfahan）出产的毛毯，基于清真寺和波斯花园的建筑风格设计而成。达瓦里（Davari）、哈格里（Haghighi）和塞拉菲安（Seirafian）都是当地享誉全球的波斯地毯品牌。在北部的大不里士，地毯往往点缀以花卉图案和诗人诗句。那里最著名的大师当属阿吉· 贾利利（Haji Jalili），其作品在市场上可谓“一毯难求”。

来自伊朗首都德黑兰的地毯品牌——天织（Woven Tales）同样致力于发现和创造独特的手工波斯地毯，希望将这些艺术品带入寻常百姓家。该品牌成立于1938年，历经祖孙三代的传承与发展，现已成为顶级波斯地毯的代名词。2016年，天织还因出色的设计风格，被《ELLE 装饰》杂志评为“最佳地毯品牌”。

品牌第三代创始人艾孟德· 赞贝蒂 (Ahmad Zabeti ) 向《周末画报》介绍了优质波斯地毯的价格定位。一块1.5米×1.5米的羊毛地毯，价格大约 是2000到3000元人民币，可以放置在床边，增添卧室的温馨氛围。如果希望摆放在客厅接待宾客，则可以选择大一些的地毯，价格一般在8000元 到15000元人民币之间。当然，如果希望地毯更奢华，还可以选择丝绸质地，配合更为精致的设计，价格可以直冲百万。

头一次接触波斯地毯的顾客可能会觉得，它的定价与市面上种类繁多的其他毛毯相比，仍然高出太多。对此，赞贝蒂笑称，一旦告诉他们每一块地毯的制造过程和来历，许多人都会改变之前的看法。

在伊朗，每一座城市乃至每一个村落，都会出产富有当地特色的地毯。

传承独特工艺

在伊朗，每一座城市乃至每一个村落，都会出产富有当地特色的地毯。通过辨认地毯的细节，人们就可以知道它出产自哪里。尽管地毯的外观千差万别，但制作工艺却是一样的繁复和耗时。“很多人觉得用1年织造1块地毯就足够了，事实并非如此。”赞贝蒂表示。

以手工制作一张3米×2米的波斯地毯为例，需要好几位工匠用时达两年半之久织造。绘图设计、材料甄选、手工染色、结织，每一步都是对艺术家精力、耐力和体力的极大考验。在结织过程中，每位波斯地毯艺术家每天只被允许工作3个小时，再轮换其他艺术家接力，以保持结织过程中的最佳状态。

地毯织造完成后，还不能马上上市。由于制作过程中，毛毯会积攒灰尘，天织要求旗下匠人清洗地毯3遍。而在其他盛产地毯的地方，这一过程往往简单许多。

“每一遍清洗，我们都会把地毯放在太阳下晒3个星期到1个月，期间必须经常有人过来洒水。”尽管负责经营工作较多，但赞贝蒂对制造地毯的过程也颇为熟悉，“让地毯接触自然光线非常重要，因为这会让它的颜色更鲜亮。然后，我们还会用小刀割掉地毯上参差不齐的长毛，使之看上去更为精美。所以，做完地毯的后续工作也要持续两个多月。”

听闻这样的独特工艺后，几乎每一个消费者都会认可波斯地毯的高昂身价。而天织为了证明每一块地毯都是纯手工制作，其出品的地毯上都会有艺术家的签字，并为地毯颁发相关的证书。

“人情”商业模式

在伊朗，制作地毯往往是家族代代相传的手艺。如果祖辈靠制作地毯起家，那么儿孙通常也会继承这份产业。比较成功的家族会在当地拥有一两家店铺，并雇用工匠提升产量，但每年通常也只会制作4到5块地毯。

天织就是搜寻优质地毯生产者的中间人。经过家族三代人的摸索，天织足迹已遍及伊朗每个城市、村庄。赞贝蒂十分感激拥有这份可贵的祖业：“我很幸运，因为我的爷爷开了这家公司，目前已经积累了很多地毯艺术家，不需要我再去各地寻找了。”

正因为天织直接跟制毯艺术家合作，地毯才没有经过任何中介代理，可以最大限度地向顾客让渡价格。

从设计到制作，天织的每一张地毯都经过严格的标准体系筛选而出。赞贝蒂表示，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亲历亲为：“采购、洗涤、整理……每件事都是我们自己做的，因为我们需要控制质量。”

天织的地毯工匠分散在伊朗各地，谈及如何保证统一的质量时，赞贝蒂提到了伊朗社会至今信奉的一种价值观——信任。

“和我们合作的地毯艺术家永远不会改变品质，因为伊朗人非常重视人际关系。比如我买了一位地毯艺术家的作品以后，他就会立刻发货到我们的德黑兰总部，而不会要求我们先打钱。放眼世界，伊朗人还能这么做真的很有趣，因为很多地方的人与人之间通常不再依靠信任维系关系了。但我觉得，人情关系是非常重要的，失去这一点很遗憾。”

由于伊朗紧密的人际关系，大多数情况下，地毯手艺人与天织甚至不需要签订合同，因为每个人都认识彼此。如果有手艺人实施欺骗行为，那么行业里的每个人都会知道他犯下了大错，并从此失去立足之地。

绘图设计、材料甄选、手工染色、结织，每一步都是对艺术家精力、耐力和体力的极大考验。

进入中国市场

2012年，赞贝蒂将天织的事业版图从美国、巴西、南非、日本扩张至中国。他的第一站选在北京，目前在当地已拥有两家门店。由于热爱中国，赞贝蒂本人更是定居北京多年，还能说一口较为流利的普通话。

在他看来，中国是一个新兴市场，拥有很大的潜力。“在中国，接近90%的顾客都是进店后第一次见识波斯地毯。但在日本，上世纪80年代就已盛行地毯文化，欧洲更是有几百年历史了。”

天织扮演起“教育”中国市场的角色。近十年过去了，当初对波斯地毯全然陌生的中国消费者，已逐渐认识到其蕴藏的巨大价值，天织也由此积累了一定的客源。

一名天织的北京客户告诉《周末画报》，他通过天织认识到波斯地毯的收藏价值。还有一名顾客被天织地毯的精美设计打动：“他们家有现代风格的地毯，非常适合我的新家。我发现很多经典款只要搭配好，也可以撑得起现代摩登感。”

天织正加紧落地上海的步伐。新门店的位置选在武康路上的花园洋房和梧桐树之间。赞贝蒂花了相当多的时间寻找心仪的店铺位置：“我们找了8个多月才确定选址。我看中这条路上的小资氛围。我需要一个好的位置，因为这才衬得上好的产品。”

加上上海的新店，天织目前在中国仅拥有3家门店。这个数字放在品牌进入中国近十年的历史里，扩张算是相对缓慢的了。不过，这恰恰是赞贝蒂心仪的经营节奏。

“这有可能是我们公司的文化使然。我们是一家历史悠久的公司，所以希望慢慢做，做到极致。如果大举扩张，但产品不好，品牌自然会出现问题。我要脚踏实地，在一座城市站稳脚跟，再开发下一个市场。”

不惧制裁打击

伊朗工业部门估计，全国每年生产约400吨手工编织地毯，其中绝大多数出口到世界各国。地毯由此成为该国最大的出口产业之一，养活了大约250万人。然而，美国政府的制裁却令这一产业备受打击。

自1979年以来，美国断断续续地对伊朗实施制裁，包括影响波斯地毯的贸易禁运。3年前，美国财政部下属的外国资产控制办公室在其网站上宣布，美国经销商必须在当年8月6日之前停止从伊朗进口地毯。

失去重要客源的伊朗地毯产业遭到破坏性打击，赞贝蒂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由于制裁行动，伊朗所有的东西都变得非常昂贵。情况很困难，很多年轻人没有时间和耐心呆在家里做地毯。因此，这又从另一个方面加速了伊朗地毯行业的减产。”

眼下，天织一方面拓展欧美以外的市场，帮助伊朗地毯产业重振旗鼓，另一方面也开拓地毯以外的其他产品，帮助当地人在艰难中存活下去。赞贝蒂在采访结束时，特别为店铺里的一些“配角”做起了宣传。

“我现在跟伊朗一家制作花瓶的小公司合作，它由大概10名女性组成。每个花瓶在中国店铺卖大概是100到200元人民币。我们并没有多大的利润空间，只是帮助她们，同时介绍伊朗文化。此外，我们还会售卖伊朗东北部地区农村妇女制作的小首饰。那里生活很贫困，通过这些小生意，她们可以赚取一些收入。”

尽管遭遇挑战，但赞贝蒂还是保持着乐观的心态。他相信，真正优质的波斯地毯会在困境当中显得更为珍贵。“就像钻石和名画，一件东西越是稀有，越有价值。未来，波斯地毯的地位非但不会衰落，反而会更加获得高端市场的青睐。”

撰文— Al　编辑 — 邹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