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的代价

美军撤离阿富汗是一个出于政治、经济、与安全的决定，从美国利益来看，说得通。在这个决策中，人道主义并不是优先考虑项。一旦成本过高，即便把“人道”作为外交使命的美国，也不得不明哲保身。

所有的战争都会在女性身上开辟战场。塔利班刚刚上台，用安抚的口吻劝说扒美军飞机的人回家，宽慰妇女、曾经与西方机构合作的人安心。但是参照这个组织过往的行为，人们很难相信它会脱胎换骨。来自阿富汗女性们的书信、呼吁，这些天震荡了许多人的心灵。在中国，普通人可能并不了解阿富汗的地缘意义（瓦罕走廊对中国至关重要），但他们同样会关心阿富汗妇女儿童的命运，这就是智人这个群体，天然拥有的共鸣与共情。

美军撤离阿富汗是不可逆的行为，也就是说，日后美国对阿富汗执政者的约束，并不具有在地性。经济制裁、旅行限制这些手段一再被证明无效，未来美国并不能对塔利班实施立竿见影的管控—更何况阿富汗没有石油，也不拥有核武器，美国对这里兴趣寥寥。而真正能够对塔利班政权施加影响的伊朗、俄罗斯、中国等，又恰恰不在美国盟友圈内。

极端组织刚刚翻身做主人时，都会有一段宽容期。比如，埃及穆斯林兄弟会甫一执政，并不惊扰社会上世俗、宽松的气氛。但这样的组织，总会因内部斗争或者外部压力，走到一个时间点上，需要表明“我是谁”。正如穆兄会执政几个月后突然版本严苛的宗教法令，牛仔裤都在查禁之列。1996年至2001年间，塔利班曾经短暂在阿富汗执政。但他们近乎残酷的手段，剥夺了这个国家所有的生机与生产力。他们也知道，20年后的今天，不可能再复制老一套。塔利班最想借鉴的，应该是伊朗政教合一的模式。殊不知，在教义的严格与现实的困境之间，伊朗大阿亚图拉也常常为执政智慧愁容满面。也许其中一条是塔利班马上能拿来用的：把话说得模糊一些。如何解释便是政策空间。塔利班发言人说“在伊斯兰框架下，女性将享有她们的权利”—“伊斯兰的框架”如何定义？何种“权利”？看起来他们已经学到了。

塔利班实际领导者阿布杜•加尼• 巴拉达已经回国。特朗普时期他被释放，参加多哈和平谈判。而此人是与塔利班创建者奥马尔并肩作战的手足（传说是妹夫），在第一次执政时期负责军事与政治。可想而知，塔利班的改变，策略性居多，而不大可能是根本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