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轶君：盖茨的大瓜

比尔•盖茨离婚的消息，引爆了中国社交网络。微博上 ，当天点击率逼近九亿，远远超过2019年亚马逊创始人贝索斯的分手。CNN网站都发出一篇文章，标题为《中国无法停止吃盖茨离婚的瓜》（China can’t stop talking about the Bill and Melinda Gates divorce）。文章分析，比 尔 •盖茨与中国“交情深厚”，非其他硅谷大佬可比。在中国正式连通互联网之前，1994年盖茨到访北京，承诺帮助中国的软件行业 。盖茨曾在家设宴款待中国国家领导人。脸书、推特被挡在墙外，微软旗下的领英、搜索引擎却能存在。盖茨基金会的善举，令大部分中国人对这对夫妇颇有好感。因此，婚变消息令人愕然。

这场婚姻也的确是影响全球局势。夫妇俩的基金会，掌管着每年50亿美元、对135个国家和地区的投资。这同时也说明，天下没有离不了的婚。财产互持、社会关系再复杂，相信也难以超过盖茨夫妇。离婚由女方梅琳达提出，这也类似贝索斯的前妻。财富是拴不住她们的，实际上财富到达一定程度，离婚才是人财两自由。两名顶级女富豪先后诞生，看起来，她们也雌心勃勃将从前夫们的光环下走出，孤身站到自己的舞台中央。

在盖茨夫妇的离婚声明中，有一段英文的翻译，颇让中文读者费了一番心思。“我们不再认为在人生的下一阶段，我们能够作为夫妻携手成长”，其中的“携手成长”（grow together），让很多人去猜，究竟是什么意思。财富、地位，什么都不缺了，在哪方面需要“成长”呢？我个人认为，grow这个动词在这里被过分解读了，没有实际意思，就是指“走不下去了”，或者说“不能再结连理枝”，很笼统的一个说法，给大家一个没有实际原因的交代。

围绕盖茨离婚的真正原因，猜测、调查、调侃、举证……各显神通，不遗余力。虽然外人可能永远不得而知，但正如再富贵的婚姻，本质跟天下夫妻一样，离婚的原因，也很可能简单、俗套到令人泄气。反倒是“成长”一词，误打误撞给出了一个新的方向。Grow，可以美好地联想为“个人成长”，人生不论哪个阶段都需要继续提升，更何况是包里永远装着一袋书的盖茨。往更宽广的层面去想，亘古不变的婚姻、家庭关系，与今日不断更新的人际关系之间，会不会抵达一个彻底断裂的节点？来自中世纪的“稳定”关系，建立在人的活动范围受限、财富不足够充裕、社会功能深度依赖等等不足之上，今天，首富们的婚姻说断就断，其实正在宣告从两性到人性，相互依赖性正变得越来越脆弱，或者说，正在摆脱传统窠臼。

撰文— 周轶君（资深国际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