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双看世界的眼睛

Dreamscapes 4:Inceptionist Impressions 系列中的作品细节，场景拍摄于加利福尼亚州太平洋上的菲茨杰拉德海洋保护区（ Fitzgerald Marine Reserve ）

DEEPDREAM ，创作的新伙伴

早在十年前， Daniel Ambrosi 就自创了一种名为“ XYZ ”的摄影技术，通过拍摄多张图像 — 水平 (X) 、垂直 (Y)  和从暗到亮 (Z)  的多次曝光，并以三种不同的方式将照片压缩，最终得到非常逼真、让人身临其境的摄影作品。此后，为了创造能在视觉上、心灵以及认知上给观众带来巨大震撼的超大 2D 摄影作品，Ambrosi 开始了探索 AI 摄影技术之路。

2015 年夏天，谷歌推出了一款图像识别工具 DeepDream ，这个工具是在人工神经网络算法的基础上，将人们输入的图像转化为机器识别的图像，因为怪异的画风，一经发布就引起了轰动。或许对大多数人来说，它只是一个为照片增加怪诞效果的新奇软件，但 Ambrosi 却看到了它作为创作辅助工具的无限潜力。 “起初我发现谷歌发布的 DeepDream  算力不是很强大，无法处理我那些超大尺寸的高清图像。但幸运的是，我请到两位出色的软件工程师来帮忙 — 一位是谷歌的 Joseph Smarr ，一位是英伟达的 Chris Lamb ，让他们来帮我修改DeepDream 的开源代码，最后，他们在亚马逊云服务器租用了配有四个 GPU的服务器，将改好的 DeepDream 部署在上面，并为我专门开发了一个交互操作界面，方便我通过修改参数，来实现对 DeepDream 的完全控制。”虽然还无法控制 AI 笔触的细节，但 Ambrosi 已经能够按自己的意愿选择 AI “笔触”的整体外观了，这给艺术家本就丰富而愉快的艺术创作过程，又增加了一点惊喜。 “与简单的图片过滤工具不同， DeepDream 会根据它所‘看到’的图片内容，来对图片进行转换 — DeepDream 会去寻找在训练过程中它所熟悉的内容。”正如Ambrosi 在接受采访时说的，最初开发 DeepDream 的软件工程师或许很难想到，这个系统有一天会被用作辅助艺术创作的工具，并带来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AI 看到的世界

DeepDream 特有的机器语言为 Ambrosi 的景观摄影添加了抽象元素，其效果有点类似于印象派画家用粗线条笔刷给他们的作品增加了特别的“情绪”和“味道”。 “我对我那些数百兆像素的全景照片在细节上进行了一次‘梦化’。这样做出来的最终效果就是，我的全场景梦化景观（ Dreamscapes ）从远处看就是一副写实摄影作品，但近距离看时，却是数字幻想作品。”这样的效果给人带来了意外的惊喜，让人们对自己所看到的照片产生疑问，甚至开始对“看”这一动作产生疑问。从此， Ambrosi 的作品开始从具象现实主义逐渐转变为具有印象派色彩甚至超现实主义色彩的作品。

人工智能为艺术创作增加了更多可能性，同样也为其找到了更多灵感。聚焦于微观世界的Dreaming of a Cure 系列作品正是诞生于一次意外的尝试。 2016 年 10 月，在参加西雅图的一场博览会时，华盛顿大学的一位科研人员找到了 mbrosi 。 “他对我说，他研究开发了一套非常先进的光学显微镜技术，他想知道，如果将我那款 DeepDream 软件应用于在他的图像上会发生什么。”于是就有了后来的新系列作品。从自然风景到城市建筑，从宏大的景观到微观宇宙，从写实的艺术风格到走向抽象，在人工智能的帮助下， Ambrosi 收获了丰硕的艺术果实。

Ambrosi 认为， DeepDream 向人们证明了不同的物种（甚至包括机器）所“看到”的世界其实是完全不同的，即使他清楚地知道它没有感知力，也没有真正的创造力， “它对图像的转换是因图而变的 — 它会根据原图拍摄的形式、颜色和纹理，而对原图进行独一无二的转换。” Ambrosi 说， “我会把 AI 看成是一个合作伙伴，它能够以一种与人类相联系但又与人类截然不同的方式‘看到’我所拍摄的景观。”

INTERVIEW

With Daniel Ambrosi

你曾经创作了一组作品，其副标题名为 A Collaboration ofNature, Man, and Machine ，我们也想知道，你如何看待三者之间的关系？

这是 2016 年初我首个 Dreamscapes 系列作品的副标题，但这句话实际上适用于我所有 Dreamscapes 系列的作品。从我第一次尝试用“ XYZ ”技术来拍照的那一刻开始，我的整个艺术之旅便已经被定性了。我认为我的每一件作品都是由三个必不可分的元素组成的，而且这三个元素不分轻重：自然——自然是主题的来源，包括天气、光线，以及所有一切生成自然景观的事物；人类 — 我和我的工程师同事作为人类元素，创造了动机和方法来解释和扩展这些自然景观所带给人们的印象；技术 — 想让我的作品最终能够呈现出来，一定少不了大量先进的技术，这些技术使得加工艺术作品所需的相机设备、计算机图形软件和人工智能成为可能。

你是否害怕人工智能的不可控性？在你看来，它是否会在某一天对人类的艺术家身份产生威胁？

我完全不会担心人工智能会威胁到人类艺术家的地位。不管是在现在还是未来，对于无人工辅助的人工智能以极高的复杂性、精致的细节、先进的理念、完美的表达和卓越的艺术思考创作出优秀的艺术作品，从这一方面来看今天的 AI 已经可以做到，但这只是极少数的情况。旷世杰作自古就有，但我认为，无论是由人类创造或由机器创造，或是由二者结合共同创造，真正流传千载的艺术作品从来都是极其罕见的。

你如何看待科技发展与艺术之间的关系？

在艺术表达上注入新的技术，并不会影响新的艺术形式被最终接受和其自身的合理化。今天，虚拟现实和人工智能的进步，正在为视觉表达带来全新的、巨大的机会 — 技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可能成为艺术创作和艺术体验的合作伙伴。我们从过往的历史中就能学习到经验：在如今这样一个变化呈指数级增长的时代，我们应该认识、接受并且拥抱技术在艺术发展中所发挥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