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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而生

摘要: 浩瀚的艺术史中,绝大多数的女性形象都出自男性之手。在当代,越来越多的女性艺术家正试图打破这一传统:洛伊·霍洛韦尔、克里斯蒂娜·夸尔斯、薇薇安·格蕾文,三位近期内在中国举办个展的80后艺术家,都在试图以女性视角表现女性本身:“我的身体,我的绘画,都自由而生。”

卢浮宫里令人仰望的胜利女神和断臂维纳斯是健美的、有力的;波提切利笔下的维纳斯却是飘逸、克制的;功成名就的鲁本斯钟爱刻画丰腴华美的身体,学院派的安格尔则描绘庄重而有距离的女体……千百年来,这些流传于艺术史册的女性形象均由男性创造。


然而,越来越多女性正试图打破这一传统。她们画自己、画她人,画群像,无论具象或抽象,相互缠绕或孑然一身,都仿佛感叹:“我的身体,我的绘画,都自由而生。”


自由而生

洛伊·霍洛韦尔,产后铅垂线,2019,亚麻布面油彩、丙烯混合物和高密度泡沫,覆于画板,图片由艺术家及佩斯画廊提供


记录新生命


出生于1983年的洛伊·霍洛韦尔始终在画她的人生。与之前的伴侣相爱时,她曾坦率记录那些激烈、缠绵的体验。男友常是画中的主人公,尽管他并不喜爱她这么做。与之分开后,霍洛韦尔开始用更抽象的语言,这回,画中人是自己。具象的人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对称的图像,比如蔓延而流动的波纹、圆形或半圆的几何,以及一条贯穿画布的通道。不难看出这是女性的身体结构,而她也直言不讳,画作都是“身体的感受”。


2018年,霍洛韦尔怀上第一个孩子。她还记得当时的忐忑:那是春日最繁忙的艺术季—香港巴塞尔艺术展,佩斯画廊第一次将她的画作带往亚洲,十八件画作即刻售罄,自己却淹没在一日复一日的日程中。“我觉得恶心、想吐,并且非常非常饿。”在一起访谈中,她回忆道。几天后,她难得喘息,验孕后发现了这个生命。


回纽约后,霍洛韦尔开始创作新的系列。画作通常由一个椭圆开始,一根由此而下的中心线伸至画布的底端并将画面一分为二,依附在此线条两旁的是四个半圆,两两成对,第一对略小,第二对略大。画面中的形态表征着乳房、腹部、臀部和卵子,这正是霍洛韦尔最真实的表达。从侧面看,隆起的半圆化为一个个球体,不言自明,这是孕育生命的见证。而由球体向四周发散的光圈,色调由深至浅,如同某种韵律,从人的脊柱向外颤动,对应着婴孩在母体中的生命力。


近日,这些作品在龙美术馆西岸馆展出。在不同绘画中,球体产生着不同的色彩渐变,从青铜色到杏色,玉色到水色,猩红到烟灰玫红。而球体本身附着着皇家紫、青柠绿或青蓝色。“这些肿胀的形状是孕期不同阶段的身体的变化。” 霍洛韦尔曾说,“《红洞》《黄洞》和《蓝洞》描绘了发自内心的生产体验:剧烈的疼痛曾重重积压着我的身体。”


去年疫情时,她有了第二个孩子。于是,母体的变化,孕育身体的体验,生理的,心理的都继续延续在最新的作品中。这是新的起点。


自由而生

克里斯蒂娜·夸尔斯,你不想摘我苹果树上的果实,2021,布面丙烯,图片致谢艺术家,伦敦柯芮斯画廊及洛杉矶睿阁画廊


酷儿人生


1984年,诗人、女权主义活动家奥德丽·罗德发表了著名演讲—《年龄,种族,阶级和性别:重新定义“差异”的妇女》。罗德表示,黑人女性不仅遭受着种族主义的压迫,也可能遭受来自黑人男性的性别歧视。此外,若一女性属于LGBTQ+社群的一员,她极可能成为压迫的末端。如今,这一演讲已纳入“酷儿”研究的珍贵文献。罗德也深深影响着克里斯蒂娜·夸尔斯。


夸尔斯的创作灵感来自她对身份的探索、验证与呐喊。她从未回避自己是“酷儿”,如今和同性伴侣生活在阿尔塔迪纳。她的父亲是黑人,母亲是白人,双种族的血统扎根于她的心,却在肉身上无从显示—当肤色成为划定种族的主要标志,皮肤白皙的她常常被人认为是白人。“我知道自己看上去不像是有多裔血统,但我内心有更多黑人身份的特质。” 夸尔斯曾对媒体说:“在黑人社群,人们能更自在地谈论种族,以及代表一个种族的身体。”这种坦率更接近、也更激励她的创作。


她的绘画直白、大胆。作品中常常出现多位女性,她们肢体或松垮、或交缠,细长的手臂,魔爪般尖锐的指甲和骨节,垂落的乳房,构成一个个裸露的身体。然而,夸尔斯并不认为这是爱欲的指向,而是作为女性的探索,对性别、对身份、对种族的呐喊。“我想在创作中更深切地理解这种已经扎根于心的多种位置的身份。”她说。


抛开创作主题,夸尔斯的创作步骤和技法独树一帜。面对空白画布时,她通常会使用笔刷构图,事前却没有固定的模特或方案。她不做预设,仅随着思绪落实在画面的每一处。到一定程度时,她将所画之物拍摄下来并导入电脑,在Adobe Ilustrator里进行切割、重组、再创作,最后回到画布,将所有的视觉效果呈现在画面中。凑近作品时,观众不难看到一层又一层的叠加,看似拼贴,但夸尔斯却坚持:“这里的每一处皆是绘画。”


自由而生

薇薇安· 格蕾文,)o( II,2021,布面油画、丙烯,©Vivian Greven,图片由GALLERY VACANCY画廊提供


美,必须崇高


薇薇安·格蕾文画过不少吻。描绘对象通常是两张看不出性别的侧脸,他们不辨双眸,只是无限倚近,唇鼻相碰。不同的色彩点缀在背景、鼻尖、唇部,可能是热烈的红,也可能是鲜明的蓝。有趣的是,哪怕双唇贴近,色彩明丽,这些吻也绝不肉欲。如格蕾文所说,她的确描绘亲密关系,但与性无关,而更接近于“个体间相互的信任”。


不仅是吻,格蕾文所描绘的裸身都极力追求古希腊古典主义的美学。她坚信,美,必须崇高。在一系列近距离描绘身体私密部位的作品中,她有意褪去身体躯干的形象,而是透过字母“V”作为部位的拟像。她并不追求描绘肉身,而是传达身体在当下环境中的隐喻。格蕾文于1985年生于波恩,现生活工作于杜塞尔多夫。6岁那年,她画了第一张留存记忆的“公主画”,至此一直热衷于描绘身体。她深受古希腊、古罗马时期雕塑美学的影响,并认定人们对完美身形的追求是永不磨灭的。“我们永远缺失它,永远寻找它。”格蕾文说,“完美的美学连接着崇高,而崇高连接着宇宙。在那里,生与死是一对情人。”


在刚刚落幕的个展中,格蕾文展示了多种尺幅的人像创作。小尺幅的头像作品里总蕴含一两个显而易见的“彩蛋”,如脸上突起的星,眼角流下的眼泪,这些细节意指他们不再是艺术史中的众神,而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体肖像。这种特征在大尺幅的作品中更为突出。雕塑一般的身体和脸庞宛若投入赛博时空,他们没有显露个体的身份,而是一个又一个无关姓名的符号。


“在我画身体的时候,我轻轻地将它推向‘存在’。” 格蕾文曾如此阐述她描绘身体的原因:“我试图克服身体在当代社会中的漠视—身体希望成为人类最忠诚的伙伴,但我们却想让它成为电子工具一般的存在。”


编辑 杨扬 撰文 Sapphire 设计 木谷 图片 由艺术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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