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以色列、南非到纽约,刘小东的创作始终与他的旅途相伴。每一段旅程,每一次身处异乡,都是一种灵感探寻的过程。当脚步在此刻停下,创作却从不曾止步……
Mr. and Mrs. Daoust in dining car passing through a town,2016
© LOUIS VUITTON MALLETIER/ LIU XIAODONG
一场疫情,采访和展览都变成了线上,网络成了连接世界的所在。前不久,艺术家刘小东最新的个人展览在线上悄悄拉开了帷幕。这些作品在里森画廊(Lisson Gallery)推出的线上展览“刘小东:纽约之春”中展出了十多天 —今年2月起,刘小东就因疫情期间的航班限制而滞留纽约,无法返回北京。这段时间,他在纽约的一间小公寓里,以画笔代书,创作了一系列水彩作品,记录下过去四个月里的这座全球瞩目的城市里,正在发生的变化。
此次最新系列作品记录了历史性的时刻,从疫情时期纽约春日如画的动人景象,那些无人的游乐场,空荡的街道、落花的树木以及他的妻子和女儿的身影,到近几周来的“黑人的生命很重要”抗议运动息息相关的作品。除了视觉语言的记录,艺术家也用日记的方式讲述了他的经历 —“1月28日,我从北京飞去得州Eaglepass小镇,在那里画了 Tom一家人。一个月过去了,中国疫情大暴发,回不去了,在纽约逗留,纽约也大暴发了。飞机几乎停航,哪都走不了了。只有每天抱着手机的日子。”在这样多少带些“被迫”的滞留时光中,刘小东开始觉得,这是个画纽约的好时候,“因为我可以画得很小,我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当疫情来了以后,你蜗居在一个小小的地方,你会发现眼前有很多不一样的东西。”他在日记中如是说。
作为中国85美术运动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刘小东以现实主义的作品闻名,并获得了广泛的影响力。但旅程带给他的灵感,他更偏向于使用轻巧的水彩画形式加以创作。 “纽约之春”并不是刘小东第一次用水彩画创作类似现场写生的作品,早在学生时代,下乡写生实习时,刘小东已在不经意中养成了绘画日记的习惯,时至今日,他带着画具,足迹遍布全球。
Thornybush Nature Reserve - Grazing giraffe,2016
© LOUIS VUITTON MALLETIER/ LIU XIAODONG
2013年,刘小东游走于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间,创作了一批作品 —每张画都由两块画布组成,中间则相距一公分的距离,“暗示无法愈合的巴以关系。”他在日记中这样表述,“人生何尝不是如此,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己的理想总是有些距离,我们总是一厢情愿地用一生的时间去弥补这些距离。”
2014年,应路易威登之邀,刘小东又动身前往南非展开一个月的写生计划。在南非写生期间,刘小东去了各处国家公园、河谷等地,写生动植物,也到达开普敦、好望角等城市,观察记录市井平民的生活。在他的笔下,草原上的野豹、狮子、大象各具个性,“象群理直气壮堵在路上,远远的还跟随一只象,似犯了错的样子,导游说他就是因为犯了错才被象头如此惩罚的,象头都是母的,大象是母系社会。”他对于动物界的观察不仅具有艺术家特有的细腻,甚至于还带着些人类学意味的隐喻:“自然界很安静,动物很少乱跑乱斗,既听不到大象的嘶鸣,也听不到豺狼的长吼,狮子也不会伤人,因为他们能吃到更省力吃到的食物。大家都懂得成本法则。”他说道。
从以色列、南非、到如今的纽约,刘小东的创作始终与他的旅途相伴,“有了目的地,然后准备一个大概的想法,然后到了目的地再说。”说到关于旅途带来的灵感,他直言,很多时候并非和设想一致,“最大的困难是到了目的地经常不是事先想象的样子,心焦意躁,不知所措。”每每发生这种情况,并无他法,只能打起精神,“然后重新构想,这中间也充满变化。”他说。当然,旅途也会给创作带来显而易见的好处,“最大的便利是时间集中,不便偷懒。”可以说回答得相当实诚了。
A woman from Durban meeting a man with a beach bugg,2016
© LOUIS VUITTON MALLETIER/ LIU XIAODONG
在此次纽约日记的创作中,刘小东也第一次尝试在社交媒体 Instagram上发布自己的作品,甚至会基于关注度而下意识地加快速度“日更”、以及加大水彩画的创作比例。但他并不认为这种基于社交媒体平台的发布会给他的创作带来“反噬性”的压力,“对我个人来说,社交媒体对创作没有压力,反而使创作轻松幽默。”相反,对于社交媒体给自身的影响,刘小东却有着隐隐的抗拒, “社交媒体对我的心情会有负面影响,因为信息太多、太跳跃。”
Q&A
什么时候与契机养成了“绘画日记”的习惯?
LXD: 学生时代下乡写生实习时,就经常在速写本上写几句。真正主动写“绘画日记”是2004年画“新十八罗汉”的项目时,因为觉得能到大陆和台湾兵营里画大兵是件不容易的事,应该记录下来。
这样的随笔记录式的水彩画创作,和大尺幅的单独的架上绘画的作品,在创作过程中,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LXD: 大尺幅绘画要准备很多东西和相关人员,小水彩只要一个人有闲就行。
滞留纽约时期,生活节奏大概什么样的?感到最开心的部分,和最焦虑的部分,分别是什么?
LXD: 老不见人,连做梦都简单了。之前机票被取消,晚上就梦见到处买不到票。画了20多张小水彩,几乎每天一张,帮我度过疫情在家的封闭生活。从开始的心乱、不专注、没有耐心、不太会画,到“喻红买比萨”,忽然安心画出异样的水彩,这是从远处小房子、小窗子开始一点点描绘中达到的专注。因为我慢慢知道别无选择,不能每日看手机熬过漫长的疫期。
如果用一个词或一句话来形容“旅行与艺术(创作)”,会如何形容?
LXD: 行万里路对艺术创作无害。
“家”,与“旅途或他乡”,这两者占用你时间的比重大约是多少?两者之间是会比较均衡,还是有显著的偏重?
LXD: 回顾2004年至今的创作经历,我大概每年外出实地绘画三个月左右,也就是四分之一在外,四分之三在家。
编辑 | 杨扬
撰文 | SZ
设计 | 木谷